Tuesday, February 2, 2010

享受不到城市化的成果 却背负着生命的沉重


特约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2日专稿,在城乡结合部区域,流动人口大量涌入、城市贫民聚居、行政管理弱化,环境杂乱,道路泥泞、交通拥堵、危楼林立,堪称管理近真空的“贫民窟”,已成为城市化快速发展的难题。
石家庄一个城中村与远处高楼相映衬,城中村由于租房价格低廉成为很多低收入家庭的聚居区,而楼房则是他们中很多人遥不可及的梦想。
  在中国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地带:它汇聚了城市化进程中流动人口涌入、城市贫民聚居、城乡土地分割与城市行政管理弱化等一系列问题:在那里,环境杂乱,道路泥泞、交通拥堵、危楼林立,众多流动人口住着当地农民自建的简陋出租屋,每天奔走在城市提供的临时性低端岗位之间。然而,这些城市的建设者,却往往享受不到城市化发展的成果。
  研究城市发展的学者认为,城乡接合部区域,汇聚了我国城市化进程中流动人口涌入、城市贫民聚居、城乡土地分割与城市行政管理弱化等一系列难点问题。事实上,这一区域已经成为城市化快速发展期的难题。
  
在上海市浦东新区北蔡镇,27岁的安徽蚌埠人蒋冲抱着不到2岁的儿子,带记者穿过两排临时搭建的平房,来到一片破烂的两层楼农宅,这里住的都是外来打工者,他们一家住在最北面的一间。
  站在院子里的公用水池边,蒋冲对记者说:我来上海已四五年了,在陆家嘴金融区一家公司做保安,哥哥、妹夫和弟弟,我们四家人都住在这里,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城里来打工。通过同乡介绍,才找到这里来的。这样的房子月租260元,在北蔡镇一带算是便宜的,现在很难找到了。
  
据北京市流动人口管理办公室统计,北京有88.5%的流动人口居住在城乡接合部;复旦大学人口研究所所长王桂新教授的研究表明,居住在上海郊区的外来人口占来沪外来人口总数的比重近八成。
  按照我国现行土地政策规定,农民在自家宅基地兴建的住房,不能用于出租、转让等商业行为。但是巨大的经济利益,让城乡接合部地区的农民,纷纷在自家宅基地上加盖违章建筑。随着新增流动人口涌入更多,违章楼房的层数也在增高,从三层、四层,直至七层、八层。
  
在北京市海淀区唐家岭村,一幢白色的7层高楼成为村中最豪华的建筑。这幢被称作“巍然屹立公寓”的大楼,是兄弟四人连同母亲,5家人的宅基地合在一起建盖的,房东自称投资上千万元,共有338个房间出租“24小时供暖和热水,上下班有班车接送!”
  距离唐家岭不远的肖家河社区有7个村,盖了1.4万间出租屋,住有外来人口近4万人。村里家家都盖违建房,四五层楼高的很普遍;在其中一个叫正黄旗的自然村,全村只有一户是平房。农民自建楼除了自住,一般可以有20-30间房屋出租,每间房月租400元左右,一年收益高达10万多元。在武汉市的姚家岭村,住有流动人口接近2万人,当地星星社区居委会李主任介绍说,这里的违建房很多,社区有近1000栋用于出租的楼房,一栋房子高四五层,每家约有20个房间出租。
一提到城乡结合部,就不得不提到住在那里的农民工们,城市建设者(服务者)是他们的角色,成为城里人是他们的梦想,违建的出租屋,泥泞的道路,侵袭的风雪则是他们生活的陪伴。

在深圳宝安区西乡码头,有这样一群人:他们每天穿着破旧衣物、脚蹬军胶鞋,手提抓钩和“芦子”,从船上卸砖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他们在码头上挥汗如雨,高温下,他们一天出的汗比常人一年出的还多。他们靠一根扁担养家糊口,深圳的高楼大厦是从他们的肩膀上“挑”出来的。

老聂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。老聂一个人来北京打工已经8年了,其间他做过装卸工、建筑工人、摆地摊、保洁员、送牛奶等工作,目前他在一家民营快递公司做快递员。网帖真实记录了他一天的工作与生活情况。
  老聂居住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里,但已经感觉很满足了,每天早上6时起床,自己买菜回家做早饭。7时30分开始上班,在8月酷热无比的北京,路面温度几乎到了40摄氏度。人们都打起了遮阳伞,戴上遮阳帽,老聂没有什么防晒措施,在烈日下骑着自行车。他是不定时工作制,每天工作约需8到10个小时,一周休息1天。
  中午1时15分,老聂坐在一个高架桥路边的台阶上开始吃中饭。一瓶矿泉水,一个烧饼夹鸡蛋,一共3块钱,这就是老聂的一顿午餐。傍晚,老聂下班了,来到一个山西小饭馆吃饭,一大碗刀削面,一盘炸花生米,一瓶二锅头,一共13元,是最奢侈的一次。
  记者说,老聂有两个梦想,一个是把女儿的大学供下来,还有一个就是能把全家人接到北京好好玩一圈。
  短短几天,老聂的帖子就达16万多的访问量,跟帖都达到数十页之多。记录老聂一天真实生活的作者称:“这个朴实善良的农民工深深打动了我,相信北京还有数以万计的老聂,他们都靠自己的肩膀去支撑起一个家庭,这个群体为社会带来的不仅是城市的发展进步,我想应该还有一份直接传递到你内心深处的感动。”
李万升,一位出生在豫北平原一个贫瘠小村的普通农民。1989年,他从家乡濮阳市清丰县纸房乡雨淋头村只身一人“闯关东”,20年的时间,在长春创造了从70元到亿万元资产的创富神话,他经营的公司占据长春市液化气市场80%的份额。
  从小乡村到大城市,从农民工到大老板,从小本经营到“液化气大王”,李万升在创业路上艰辛跋涉,在书写自己创业华章的时候,没有忘记关注弱势群体,奉献社会。“尽责,尽义,一个人不能光追求金钱,要在奋斗中体现自身价值。”他是这样说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
  2004年底,李万升主动给长春宇航社区困难户武亚君送上1000元慰问金。
  2006年4月,李万升向贫困学生刘宇、李佳洁、孟一聪捐赠6000元,并长期资助。
  2006年,长春市总工会举办“金秋助学”活动,李万升捐助了3万元。
  2007年,吉林省老龄办举办“银发无忧”爱心保险工程,李万升为长春市绿园区300名贫困老人缴纳医疗保险6万余元……
  十几年间,李万升先后义务赡养40多位孤寡老人,资助了5名老兵、15个贫困户和100多名贫困学子,捐款200多万元。
  李万升的爱心不仅在吉林奉献,也延续到了河南老家。他出资4万多元为雨淋头村各家各户接上自来水,村里每年的水费、电费全部由他承担。他为家乡修建希望学校,捐赠电脑、书籍、桌椅等学习用具,今年还出资100多万元为家乡修路。
  四川汶川地震灾区也有他的身影。2008年5月19日,李万升和11名员工组成的志愿队到达成都的当晚,就搬了7万多箱矿泉水,共计1000多吨。第二天,他们又赶赴都江堰搭帐篷,装卸救灾物资,帮灾区群众收拣茶叶,就这样,他们10余天一直在紧张地救灾,每天睡觉不超过5个小时。
  回到长春的第二天,李万升又筹集30多万元,购买了1000套液化气设备,充满液化气,奔赴灾区送到群众手中。
  李万升先后荣获全国“五一劳动奖章”、中华孝亲敬老楷模提名奖、四川抗震救灾模范、吉林省特等劳动模范、长春市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,他的义举感动了长春城。今年10月中旬,长春市委、市政府向全市发出向李万升学习的号召,组织先进事迹报告团在全市巡回演讲。
  “市委常委会专门研究李万升的事迹,目的就是运用典型引领社会新风尚,推动社会发展,促进民生稳定和谐。”长春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韩忠宝说,李万升是勇于承担社会责任的道德楷模,他的身上凸显了责任意识和无私奉献精神,他不仅是长春的骄傲,更是河南的骄傲。
武汉市汉正街,一名五旬“扁担”刚刚搬运完1500公斤大米,感到有些疲惫,便躺在自己赖以生存的板车上打个盹——谁知,他再也没有醒来。
  春节临近,也许你正喜气洋洋地忙着置办年货,也许你正兴高采烈地享受着一家团圆,也许你正蜗在暖暖的屋子里慵懒地吃着瓜子、看着电视,感受着佳节将至的难得惬意。窗外,寒风在呼啸,雪花在飘洒,可是这并不会成为你愉悦地准备佳节的障碍。因为,米没了,有人送;煤没了,有人运;下水道堵了,有人通。而这一切,仅需要一个电话和那点并不庞大的费用。这群人,他们作为城市的服务者,却不得不忍受着风雪的侵袭;甚至,付出生命的代价...
  “皮肤黝黑,花白的头发和山羊胡子显得稀疏,双眼紧合,双手紧握,脸上布满了皱纹,看上去神情安详,宛如熟睡中。”这便是他留给这个世界仅有的能够形容他的语句。甚至,我们还不能详尽地知道他的名字。而他死去之前,他刚刚搬运完1500公斤大米,只是觉得有些疲倦,仅仅是想躺在那冰冷的板车上打个盹。可是,刺骨的寒风没有对他进行一点怜悯,生活的重担没有让他有一丝喘息。天寒地冻中,他带着对家乡妻儿的不舍离开,带着对生活的这份无奈辞世。
  1500公斤大米,对于一个“城里人”来说,无疑是“不能承受之重”;而这1500公斤,却被这个瘦弱的肩膀“坚强”地扛起。也许你会说,谋生的手段有差异,我们没必要对一项“本职工作”予以太过感性化的修饰。毕竟这个社会里,如果单就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来说,我们甚至会很习以为常地觉得,花钱买的服务享受起来本就应该理所当然。而在这个经济社会里,创造财富的意义就在于更好地享受生活。所以,我们可以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地看着那些“扁担”们气喘吁吁地为这1500公斤大米累死累活,而我们只需事后用金钱为这份廉价的劳力买单。而对于这种突发的猝死,顶多也就投之以最基本的同情罢了。
  可是,相对一条生命的沉重,这些单纯的同情总是有些太过轻微,或者说,这样的事例,带来的不应该只是同情,更应该是深思。
  
在诸多高薪阶层都在抱怨薪水太低不能满足日益看涨的物价,特别是房价,需要时,又有多少人或者部门关注过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劳动者们?他们出卖着最为廉价的劳动力去谋得在这个社会上的一席生存之地。为了生存,他们没日没夜地拉活赚钱,去换取最基本的养家糊口。生存的压力压得他们无暇感受这个城市的繁华,因为家中的妻儿还在盼着这微薄的收入过年。而面对这日益飞涨的物价,收入的提高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所以他们只能过着最苦的生活,干着最累的活,甚至加班加点。医保、劳保、养老保险,这些惠民政策,在很多时候距离他们是如此遥远,只因为,他们是弱势群体,是这个社会里不受关注的一个阶层。如今,借着一条生命的逝去,相关部门又将如何诠释关爱弱势群体这句口号的实际意义?
  
而作为城市的主人,有些人对却对这群农村来的服务者有着天生的“优越感”,这也使得诸如“扁担”师傅一类的农民工在忍受着身体的重负的同时,还时不时地会受到精神上的侮辱。就如网友“定定定”举出自己在汉正街的见闻:第一大道堵车很厉害,几个扁担借着车与车间的缝隙想过马路,这时,后面的一辆越野车猛按喇叭催这个扁担,他身上背的担子很重啊,当然走不快了,听到喇叭声,一面赔着小心,一面想走快点,但是过马路的不只他一个扁担,车堵,人堵,货也堵啊!越野车上的人,刚按完喇叭,就像要赶杀场似的,一边伸出头来骂人,一边猛地添了一脚油门,用车挤了一下那个扁担……如果说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决定了他们服务者的地位,那么这层关系又如何能成为“城里人”展示优越感的资本所在呢?或者说城里人又凭什么看不起这些质朴本分的劳动者呢?
  
有人提到:“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”,在记者看来用这句诗来形容眼下的社会还是有些言过其实。不过,悲凉的事实放在眼前,相关部门理应思考如何把关爱弱势群体落到实处才是重中之重。城市,虽然为这些民工提供了谋生的场所,但是在后续的保障不到位的情况下,也同样为他们埋下了许多危机。一条生命的陨逝,这个城市理应鞠躬致敬!

No comments:

Post a Comment